秦清垂目看她,面上无悲无喜,仿佛刚才的紧张心疼是韩云韵眼花看错。
她轻轻道:“把二姑娘送回屋罢。”
韩云韵心底忽然蔓延开一种难言的恐惧,这种恐惧比方才面对谢策时还要让她心慌,她隐隐觉得,有什么东西在逃走。
而她抓不住。
“阿姐!阿姐我错了!”她痛哭流涕,可惜秦清没有再看她,偏头与谢策道:“请移步前厅,今日的事,长公主府一定给世子一个交代。”
她面色苍白如纸,神情却冷清坚毅,让人不由自主忽略她萦绕眉眼的病气。
谢策这会儿很好说话,眉眼弯弯道:“我都听表姐的。”
秦清作为主人家走在前头,谢策慢了几步,目光落在秦清单薄的肩膀,眉头微不可查蹙起,他解下披风快步上前罩在秦清身上,后者僵住身体,停下脚步回头看他,就见谢策一脸纯良无辜笑容。
“表姐本就体弱,这样冷的天,还穿的如此单薄,怎么身边服侍的人也不注意一些?还是先用我的挡挡风吧。”
丹心心想若非你突如其来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,郡主又怎么会匆匆忙忙连披风都来不及穿?
方才好大架势,那一副要把韩云韵除之而后快的表情骇人得很,这会儿倒换了张面孔来做好人了。
秦清不太习惯接受旁人好意,但此刻没什么底气,静默半晌,道:“多谢世子好意。”
她看了丹心一眼,丹心立马明白,吩咐人回雾凇院拿披风。
见秦清接受了自己的好意,谢策脸上笑容加深,笑眯眯背着手在身后,慢悠悠走在秦清后头,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,目光始终落在秦清身上。
他眸光加深,盘算着等会儿该如何开口。
阿宁对外人防备极深,他必须要小心再小心,否则一步错,就会满盘皆输。
谢策缓缓吐出一口气,将眼底的阴暗偏执小心藏好。
阿宁的身子,不能再耽误下去了。
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人,不惜任何代价。
其次,当务之急得改善阿宁对他的印象,若阿宁对他一直是戒备防范的态度,那他得打一辈子光棍。
进了前厅,丹心知道秦清要做什么,默契地撤离附近仆婢,让他们守在外头,若是真的有事,喊一声也能很快听见。
秦清看着谢策,不知从何说起好,她心知谢策不会善罢甘休,思虑片刻上前一步,屈膝垂首,就要弯腰。
谢策瞳孔一缩,快速握住秦清双臂,低声道:“阿......表姐这是做什么?”
秦清坚持要把这个礼行了,偏生谢策双手力道很重,握着她不让她动弹。
他的手掌心如火炉一般热,握着秦清手臂,竟让她有种烫人的不适感。
秦清轻声道:“阿妗今日言行无状,口出恶言,是长公主府有错在先,我替阿妗赔礼道歉,还请世子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。”
谢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,却没松开手:“表姐何苦?就凭韩云韵今日说的那几句话,遭天打雷劈也不为过!她对谢婠婠口出恶言,对亡母极尽侮辱,甚至当着我的面要表姐杀了我......她甚至只把表姐当作一个可以利用的盾牌利器。”
“既如此,表姐还要为她赔礼道歉?”
谢策面色淡淡,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多么憎恨疯狂!
这个该死的贱人!
竟然让阿宁为她弯下脊梁,折颈低首!
她怎么敢?
她怎么配!
谢策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千刀万剐,折磨致死!
可是不能。
他慢慢不舍地松了手,漂亮的眼眸中藏着一抹哀伤。
“表姐可知婠婠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痛哭一顿?可知她为眼睁睁看着旁人羞辱母亲而毫无作为满怀愧疚?可知她因为韩云韵几句话就认定是自己害了亡母,心生死志就要悬梁自尽?!”
谢婠婠:???
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。
他一句句话让秦清脸色更加苍白难看。
这字字锥心,让她羞愧难当,再也无法为韩云韵说话。
谢策看着秦清眼中漫上泪光,心痛如绞。
他正在用言语伤害他的心上人,他的珍宝,他的明月。
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颤抖,谢策心生不忍,差点前功尽弃想要一把将秦清抱在怀里亲她额头说对不起,说你不要再为韩云韵付出了,那只是个白眼狼,她想你死,想要你给她让位。
你当作心肝的妹妹,她会要了你的命啊阿宁!
谢策紧了紧拳,低声道:“表姐,我说这些,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。我只是不忍表姐的真心一次又一次被践踏。韩云韵何德何能,让你如此为她付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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